内地 宫廷风格
黄铜鎏金
题记：金刚菩萨，西二；净诸业者菩萨，东一。
来源：
1.金刚菩萨：喜玛拉雅艺术网（items：20827）
2.净诸业者菩萨：法国巴黎德鲁奥拍卖（Hotel de Drouot），1983.12.16。
参阅 ：
1.《清康熙泥金写本藏文龙藏经》，插图彩绘八大菩萨之金刚手菩萨。
2.《清康熙泥金写本藏文龙藏经》，插图彩绘八大菩萨之除盖障菩萨。
3.北京保利，2011年春拍，宫廷艺术与重要瓷器工艺品，lot.7298，清乾隆铜鎏金菩萨立像，高63厘米，成交价：1058万。
4.法国巴黎tajan拍卖行，2016.6.20，lot.160，弥勒菩萨，清康熙，高51厘米，成交价：158.3万欧元。

金刚净诸业 如来二法子
——清康熙宫廷风格铜鎏金金刚与净诸业者菩萨立像赏析像
今秋上海匡时首届拍卖佛教艺术品专场精品云集，其中一对清代康熙宫廷菩萨立像，更是以其特殊的题材、高大的体量、精湛的工艺和生动的艺术造型成为全场最耀眼的明珠！笔者有缘先行观瞻其尊容，很乐意与诸位藏家和佛教艺术品爱好者一起分享和探讨！
一、菩萨造像赏析
两尊菩萨高度、鎏金、工艺、刻款方式、整体风格完全相同，手势姿态相互呼应，毫无疑问是出自同一堂造像中的两尊。菩萨头束葫芦形发髻、戴精致的五叶花冠，耳际鱼尾形冠结与宝缯弯转飘扬，颇具动感。菩萨面容圆润，如满月当空；额头宽广，眉如柳叶，斜飞而上，眉间白毫，宛如水珠，双目微闭，慈祥而有神。鼻梁挺拔、鼻翼宽阔。小嘴微抿，嘴角上翘，略含笑意。呈现出内心世界的无比澄明和无限慈悲！
菩萨耳坠圆珰，胸前佩戴项圈、璎珞，手足饰钏环。肩披帔帛，帔帛在肩头展开，于腋下收束，绕过肘部于身体两侧蛇行而下，触地后又飘扬而起，给人以流畅、生动、飘逸之感。下身著长裙，束带于腹前打结，并垂于双腿之间，长裙富于层次感，轻柔贴体。衣褶自然流畅，表现出衣裙如丝绸一般顺滑的质感。肩上的帔帛、下身长裙的边缘，錾刻繁复华丽的缠枝花纹。
菩萨身体修长，肩宽腰圆，丰腴饱满，呈现三折枝姿势站立。如净诸业菩萨头微右倾、肩向左送，身体重心放在右腿上，显得极为闲适自在，也使菩萨的身体更显婀娜多姿，袅娜动人。二菩萨跣足踩在单层覆莲台座之上，莲座上缘饰一周连珠，连珠打磨光滑，粒粒饱满。莲瓣宽扁大气、饱满秀美，瓣端翘起，饰以极富装饰性的如意草头纹。在美观大方的莲座衬托之下，菩萨更显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从时代风格上看，菩萨圆润饱满的面庞，还保留些许明代中原造像的遗风，莲瓣的样式乃典型的康熙风格。制作工艺极为精细，我们从其头发的表现就足以感知其无微不致的匠心。无论是额前露出宝冠的头发，还是颈后卷起的发边，抑或垂落于两肩的发缕都丝丝分明、自然顺滑。亮丽灿烂的鎏金，精致细腻的錾花，优美婀娜的身姿表现出精湛的工艺水准和令人心动艺术感染力！再加之莲台上汉满两种字体的题记，非清代康熙宫廷则不可为之！
二、菩萨身份之探讨

菩萨的莲台上刻有题记，菩萨足前以汉满两种文字书写菩萨尊名，莲台后方以汉字标记放置的方位。题记内容分别是金刚菩萨，西二；净诸业者菩萨，东一。字体刚劲有力，笔法老辣，颇有书法意趣。然而这金刚菩萨、净诸业者菩萨又是何方神圣呢？
十二圆觉菩萨中有两位名为金刚藏菩萨和净诸业障菩萨，这两者与莲台题记上的菩萨名称都只有一字之差。这两尊菩萨会不会是十二圆觉菩萨中的两位呢？十二圆觉菩萨出自著名汉传佛教经典《圆觉经》，该经讲述的是十二位菩萨依次向佛陀请教圆觉妙理和观修方法，以及佛陀的详细解释。十二圆觉菩萨造像中最为著名的是山西省长子县法兴寺圆觉殿内北宋政和年间的一组泥塑彩绘坐像。然而这组彩塑造像与上海匡时这两尊菩萨在图像上风格迥异，不具有任何可比性。由于这两尊菩萨属于藏汉风格康熙宫廷样式，而十二圆觉菩萨多在汉地流行，图像学上差异较大，关于二位菩萨的身份仍然是个疑问。
那么这二位菩萨会不会是八大菩萨中的两位呢？虽然依据不同的经典，八大菩萨具体所指各有不同，但是所有的版本中都未见金刚菩萨、净诸业者菩萨的名号。
八大菩萨最为常见的版本出自《八大菩萨曼荼罗经》，佛教造像也多以此经为依据。这八大菩萨分别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世音菩萨、金刚手菩萨、虚空藏菩萨、地藏菩萨、弥勒菩萨、除盖障菩萨。我们不妨从图像入手，看看能不能在八大菩萨中找到形象一致者。然而困难的是八大菩萨流传甚广，图象十分丰富，并没有统一的造形。所幸的是，我们发现台北故宫收藏的《龙藏经》（全名为《清康熙泥金写本藏文龙藏经》）插图彩绘八大菩萨中金刚手菩萨与除盖障菩萨的形象与这二位菩萨的造型几乎完全一致（参阅1、2）。金刚手菩萨左肩花上置金刚杵，除盖障菩萨持右手持宝剑，只是上海匡时这尊“金刚菩萨”肩花中的金刚杵已遗失无存。这部《龙藏经》是康熙皇帝为圆满其祖母孝庄太皇太后的心愿，而派人用泥金重抄的一部藏文经书，其耗资巨大，历时两年于康熙八年（1669年）才抄制完成。这两尊菩萨像与康熙《龙藏经》中八大菩萨中的两位图像相契合，不仅仅说明金刚菩萨、净诸业者菩萨就是八大菩萨中的金刚手菩萨与除盖障菩萨，而且再一次证明这尊造像与康熙宫廷的密切关系。
沿此思路查诸经典，便豁然开朗。金刚手菩萨（Vajrapani），因其手执金刚杵，常侍卫于佛，故而得名。其为密教胎藏界曼荼罗金刚手院之主尊，具有除恶降魔的广大神力。金刚手菩萨在不同的经典与情景之中名号繁多，诸如执金刚菩萨、金刚勇猛心菩萨、金刚上首、金刚藏、秘密主、密迹金刚、金刚力士等等，有时也简金刚菩萨。除盖障菩萨（Sarvanīvarana-Viskambhin），盖障即遮盖、遮挡之意，佛教中盖障即指形形色色的烦恼，主要是贪欲、嗔恚、睡眠、掉悔、怀疑五盖，这五种障碍能覆盖心性光明，使人智慧难开、愚昧无知。从而难辨对错真伪、造作恶业、累积恶业以致堕入恶道受无量诸苦。除盖障菩萨是密教胎藏界曼荼罗除盖障院之主尊，能帮助众生去除种种烦恼业障。其亦有许多不同的名号，如除一切盖障菩萨、降伏一切障碍菩萨、弃诸阴盖菩萨、净诸业障菩萨、灭恶趣菩萨、破恶趣菩萨、除恶趣菩萨、能舍一切恶趣菩萨、除障金刚，离恼金刚等等，有时也称为净诸业者菩萨。
由此我们了解，《圆觉经》所讲的十二位圆觉菩萨中的金刚藏、净诸业障菩萨与金刚菩萨、净诸业者菩萨以及金刚手、除盖障菩萨他们皆为同两位菩萨。金刚菩萨、净诸业者菩萨这两个名号虽不常用，但从佛典义理来看，准确无误。这样的题记非精通佛典的高僧硕学之士，亦不可为之，由此也说明这尊造像有著非比寻常的出身！
三、同类作品及其市场
八大菩萨的造像并不少见，成组成套的亦有之。但精品之作并不多见，尤其是大体量的精品之作，能成双成组的更是绝无仅有。比如北京雍和宫以及纽约尼古拉斯路立奇博物馆（Nicholas Roerich Museum）都收藏有一组八大菩萨铜鎏金像，但体量都只有10余厘米，而且工艺相对粗糙。除此之外，可以与之相媲美的仅有单尊造像。2011年春拍北京保利曾推出一尊除盖障菩萨立像，此像莲座后方有藏文和汉字錾刻的题记，除了尺寸更高、嵌宝石之外，风格、形制和工艺基本相同。在一些细节方面，诸如腹前打结成环的束带以及菩萨眼睛的刻划，上海匡时这两尊菩萨像更显得生动和自然。其与上海匡时这尊两尊菩萨一样，也应出自康熙宫廷，因为莲座后方有藏文，可能是康熙皇帝为了施与藏区寺庙而造。去年6月份，法国巴黎tajan拍卖行推出了一尊康熙宫廷弥勒菩萨像，与此二菩萨相比，尺寸稍高，两侧莲枝起于莲台，莲瓣等细部稍显精致，除此之外，风格、形制和工艺上也别无二致，这几尊都是同类作品中的佼佼者。
在市场上流行一种看法，认为清代的佛像制式化、缺乏艺术美感。正是在这种偏见的影响下，追捧域外高古造像之风愈演愈烈。实际上，这是一种极为片面的看法，每一个时都有杰出的造像作品，不同时代的造像，有著不同的宗教内涵和艺术风貌，不能以这种简单武断的方式去品评优劣。而这种大体量的康熙宫廷造像，更是康熙盛世皇家宗教文化活动的珍贵遗存，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和宗教价值。其选材精良、工艺精湛、造型优美在古代造像艺术作品中有著无可替代的地位和价值。2011年春拍北京保利的除盖障菩萨像以1058万元成交，而去年法国巴黎tajan拍卖的弥勒菩萨更是拍出了158.3万欧元的高价。这无不说明，精品的宫廷造像仍然有著独特的魅力和强大的影响力，仍然是佛教艺术品市场上永恒的主题。
而且，上海匡时这两尊精美的菩萨像还是来源可靠、流传有绪的作品。其中金刚菩萨著录于著名学者杰夫瓦特所主持的喜玛拉雅艺术网（items：20827）。净诸业者菩萨来源于法国巴黎德鲁奥拍卖行(Hotel de Drouot)，1983年12月16日的一场拍卖。据笔者所知，这两尊精美的菩萨像其中金刚菩萨2014年以前已在国内，而净诸业者菩萨长期漂落海外，直到近期才被有心人恭请回国。两尊原属一组、供奉一堂的菩萨像长期形单影只，如今结成完璧，实乃因缘殊胜、功德无量！
陈为 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