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适 致章士钊议“《兰亭》论辩”手札
GAO ER'SHI A LETTER FOR ZHANG SHIZHAO
高二适一生专制经史，精研诗文，又笃嗜临池。早年善临《明征君碑》、《曹娥碑》、《龙藏寺碑》及钟繇和王羲之书法；中岁喜效晋人书，尤好王献之行草；稍晚则专攻章草，醉心于《急就章》的研究，兼收杨凝式、宋克等名家法度，尤以“证草圣”为先务，力溶章草、今草、狂草于一炉，点画遒劲，结体多变，严谨中见骨力，平实中见险峻，凝重处显生动，惊矫纵横，笔随神驰，从心所欲而不逾乎矩。精于书法理论研究，为学严谨勤奋，善于穷理，颇多创见，著有《新定急就章及考证》、《<兰亭序>的真伪驳议》、《<兰亭序>真伪之再驳议》等。
高二适被全国所熟知，是在“兰亭论辩”之后。论辨始于六十年代中期，当时郭沫若于1965年第六期《文物》杂志上发表了《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真伪》一文，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波澜。兰亭论辨的核心，郭沫若认为《兰亭序》不但字迹不是东晋时期的隶书书体，连文章也是后人依托的，以证兰亭不但字迹不是羲之的真作，连其文也是假的，则《兰亭序》帖为伪无疑。高二适见郭文后感到“惊心动魄”，认为“此乃不啻在帖学作了一大翻身”。正如章士钊先生由此而忧虑：“夫如是，诚不知中国书史经此一大破坏，史纲将如何写法而可?”对此高二适提出完全相反的看法，《兰亭序》为真非伪。
高二适于1965年7月7日完成《兰亭序的真伪驳议》一文，寄呈章士钊。章士钊细核后荐呈毛主席：“乃者郭沫若同志主帖学革命，该生翼翼著文驳之。钊两度细核，觉论据都有来历，非同随言涂抹。……该生来书，欲得我公评鉴，得以公表，……钊乃敢冒严威，遽行推荐。”毛主席经一夜审阅，翌日，即致函郭沫若云：“章行严先生一信，高二适先生一文均寄上，请研究酌处。我复章先生信亦先寄你一阅。笔墨官司，有比无好。未知尊意如何？敬颂安吉！并问立群同志好。毛泽东一九六五年七月十八日。”同日又函答章士钊先生“争论是应该有的，我当劝说郭老、康生、伯达诸同志赞成高二适先生一文公诸于世。”毛主席致郭老函发出后第五天，高二适的驳议文即载于《光明日报》。随后于同月其手稿全文影印发表于《文物》1965年第七期。这场关于《兰亭序》的真伪论辨就此正式开始了。
而此作品为高二适致章士钊手札一通，为《兰亭序》论辩之重要史料，高二适的论辩文章，是因孤桐老人转交毛泽东主席而得以发表的，从此信中正可以看出这一点。而此时无关于论辩的暗潮陡起，章行严先生自己也受到连累，“兰亭辩论”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学术问题了。故高二适虽寄两文意欲反驳，但都在当时的巨大的政治压力下石沉大海。在所剪的报纸上，高先生写下“念兹在兹”四个字，一位矢志不渝的学者形象和一段激流暗涌的历史尽在其中。
高二适为草书大家，作品不拘一格，高自标表，被誉为“当代草圣”。此作精妙绝伦，笔画劲健，力能扛鼎，结体变幻莫测，因有感而发，兴之所至，故随意流走，一任大小轻重连断，欹正浓枯夹杂，一气呵成，为高二适晚年之巨作。高二适信中义正辞严、慷慨激昂，更是表现出一介书生绝不妥协的高贵品德。
1228
高二适(1903-1977)
致章士钊议“《兰亭》论辩”手札
纸本手卷 1965年作
释文：孤桐老人师座：前奉谕教，因适有驳议文而牵连到政治仇恨，此何物与公为敌。又闻有暗潮陡起，适累日 惶惶不安于室。我师自前一癸卯即与闻国事，口诛笔 伐，虽政局云翻雨覆，公复得自幸人间。今主席毛公倡百家争鸣，值有《兰亭》真伪之辨难，报端表襮诸文有能餍士林之望乎？适人微言轻，知文坛有人把持，顾为书艺兴废，不甘作寒蝉，所以才求公，乞将鄙文呈献政府，冀待采纳，非有他望也。孰料南北有人腾口诽谤，是不啻暗中阻攘政策中伤我师门一代风义。适在南都也尚有为恐吓之辞，人民政权下尚复存留阿谀陷溺士类，吾实耻之。适再遭逼侧，已另寄两文仍请代为设法发表，以示拥护领袖文艺教导，特再呈此函，知无逃于犯颜矣。附剪《人民日报》按语一纸。乞纳，敬问道安。款识：适叩呈。十二月十二日。
钤印：二适、高玺
题签：高二适先生书翰。萧平。钤印:萧平、戈父
引首：1.适翁墨宝。戊子之春，萧平敬署。钤印：戈父、萧 平、双侠小阁
2.舒凫老人书翰。丁亥春二月拜观高二适先生与孤桐 老人书。黄惇敬题。钤印：黄惇私印、风斋
题跋： 1.右装池成卷者为高二适先生一九六五年底给章士钊 先生写的一封书信，从信中可看出高先生的《兰亭序》的真伪驳议一文，因孤桐老人转交毛泽东主席而得以发表。此时舒凫先生所耻之的阿谀献媚之士，南北腾口诽谤，暗潮陡起，一时成围剿之势，二适老人又寄两文意欲反驳，然四人帮白色恐怖已甚嚣尘上， 其文当然石沉大海。高先生信中义正辞严、慷慨激昂，表现出一介文弱书生为伸张正义、为捍卫师门、为书艺兴废不甘作寒蝉而绝不妥协的高贵品德，此作精妙绝伦，笔画劲健，力能扛鼎，结体变幻莫测，因有感而发，兴之所至，故随意流走，一任大小轻重连断，欹正浓枯夹杂，一气呵成，为舒凫先生晚年之精品佳作。姚江进仁弟为金陵书画院长，擅精画艺，有荣收藏此作，亦缘份也。舒凫先生给章士钊的大量信札据传流落泰国后被青岛一收藏家获得并转手总计大小凡伍十二件，其中被姜堰高二适纪念馆以七十八万高价购得一十八件，另有三十四件散落金陵诸藏家之手，其中有关《兰亭》论辩者仅十件左右，此其一也，故弥足珍贵！传世之作，万幸方得一见，望江进弟珍藏之并永以为宝，世代相传，因余有幸为高老之 受业门生，故江进弟嘱余续尾，不敢辞，只得弄斧于 班门而贻笑大方矣。丁亥谷雨后一日庄熙祖沐手敬书 于方天阁。钤印：庄熙祖印、方天阁、大吉 2.前高二适先生致章士钊先生手札，所言皆《兰亭》 论辩事，距今四十余载矣！重温彼时情景，文革将 始，文坛宿耆唯恐避、之不及而适翁仗义执言，全无 惧色，真智勇者也。其《兰亭序》真伪驳议一文手 稿，当年《文物》杂志影印发表，其文其书之高妙早 已引动文坛关注，甚至毛泽东主席也为之说了话。此 扎长近六尺，即一书卷也，一气写来，跌宕风流，可 与历代名帖一试高下，识者当知我言不谬。兴高老弟 去岁尾得此于金陵，殊觉欣然，属为题之，时在戊子 新春，爱莲居主人萧平。钤印：戈父、萧平、爱莲居
3.右高二适先生致孤桐老人章士钊手札一通，为上世 纪六十年代有关《兰亭》论辩之重要资料，足见先生凛然正气，非孤桐老人，论辩文章无以达天听，论战 就难于展开。先生之书法，当世独绝，一代草圣，超 唐迈宋，信非虚誉也。此卷先生浩然之气耀然纸上，光辉千秋，吾师是也。敬为题数语。时在庚寅夏日 纯庐六十又八。钤印：徐纯原印、纯原审定、大吉羊
4.白服先生旷世才，江西筋骨杜陵胎。卧床犹作后山哭，自古真情不流埃。其一。茧纸纵横真绝伦，钟张骨节二王魂。日华云朵三春丽，正气浩然北斗尊。其 二。中正气能勇，天真理必求。雄文一篇立，浩气贯千秋。其三。此余怀先生之诗三首，今见此卷，心神气清，再题以归之，庚寅夏至日纯庐。钤印：纯原、徐、长乐
出版：1.《舒凫》创刊号P46-48，高二适纪念馆，2011年。
2.《舒凫》(第二期)P84-87，高二适纪念馆，2012年。
3.《高二适手札》典藏版下卷，图204，江苏美术出版社， 2013年。
备注：1.章士钊上款。
2.萧平题签条。
3.萧平、黄惇题引首。
4.庄希祖、萧平、徐纯原题跋。
GAO ER'SHI A LETTER FOR ZHANG SHIZHAO
Hand scroll, paper 1965
引首：15.5×62 cm 6 1/8×24 3/8 in 约0.9平尺
15.5×55 cm 6 1/8×21 5/8 in 约0.8平尺
本幅：15.5×197 cm 6 1/8×77 1/2 in 约2.7平尺
题跋：15.5×222 cm 6 1/8×87 3/8 in 约3.1平尺
RMB: 2,500,000-3,00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