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其昌 草书《登虎丘山序》
DONG QICHANG CALLIGRAPHY IN CLERICAL SCRIPT
董其昌的书法以行草书造诣最高,行书以“二王”为宗,又得力于颜真卿、米芾、杨凝式诸家;草书植根于颜真卿《争座位》和《祭侄稿》,并有怀素的圆劲和米芾的跌宕;用笔精道,气贯长虹。董其昌不仅为书法的大宗师,而且在仕途上的通达,也非其他书家所能比拟。在当时就已“名闻外国,尺素短札,流布人间,争购宝之。”及至入清,康熙又倍加推崇,甚而亲临手摹董书,常列于座右,晨夕观赏。董书的备受推崇,影响有清近三百年书坛。镇江王文治在《论书绝句》曾赞曰:“书家神品董华亭,楮墨空元透性灵”。
此作书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董氏时年六十六岁。据《年谱》可知,这一年,董其昌的外出活动较多,并书有诸多佳作。正午日,在金阊舟中,作《仿十六家巨册》。二十七日,在龙华道中,作《天马赋卷》。三月望后六日,舟行海上,在秋水亭中,作《乐寿图叙屏》。而到了五月的时候,董其昌就去过一次吴门,并购买了《仿宋元人缩本山水册》。此件作品款曰“将有吴门之行”,可知董其昌是在五月之后,即第二次做吴门之行。
此作用笔如老藤枯树,具蜿蜒而上之势,体势并没有刻意作侧欹,但自是摇曳生姿。用墨也非常讲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风格萧散自然,古雅平和,或与他终日参悟禅理有关。整篇布局得杨凝式的闲适舒朗,神采风韵又有似赵孟頫,轻便自由而风华自足。
此卷所书内容为顾野王《登虎丘山序》。顾野王为六朝梁、陈人,字希冯,吴县梓里人。梁大同四年(538年)授太学博士,侯景之乱后避守会稽,旋定居于昆山亭林镇。顾野王也曾在吴江居住过,吴江、吴县地域相接,风尚文脉一体。在吴江北门外有称作顾墟的地方,所谓顾公庙者亦是他的旧宅。相传其于顾墟之故宅著《玉篇》30卷。
董其昌书《草书<登虎丘山序>》见于《年谱》著录,《年谱》载:“晦日,为顾野王登虎丘山作序。《上海艺苑真赏社》石印本《顾野王登虎丘山序》:‘庚申七月晦,有待吴门之行,因书此。董其昌。’”(见《董其昌年谱》,页129,上海书画出版社,1989年。)此处错讹有二,首先,《登虎丘山序》是顾野王所撰,并非是董其昌为顾野王登虎丘山作序。其次,董其昌的落款应为“庚申七月晦,将有吴门之行,因书此。董其昌。”
《年谱》中提到的石印本,即民国上海艺苑真赏社所出单行本,当时为无锡华绎之收藏。华绎之(1893-1956),江苏无锡人。民国十年在上海创办华绎之蜜蜡公司,蜂场设在荡口,之后在昆山、松江、苏州、丹阳等地设立分场,拥有意大利纯种蜜蜂2000多箱。公司同时出售养蜂工具和巢础,传授科学养蜂方法,中国科学养蜂业由此始,华绎之因而被誉为“养蜂大王”。华氏书学颜真卿,好藏古书画,藏有元末明初华贞固《黄杨集》册页、明代华太师华察行书册页、王问草书绘画多件以及清代华冠《秋林待月图》等诸多精品。民国出版的董其昌书法经典已属少见,此作又为华绎之旧藏,更属珍贵。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董其昌在落款之后,又钤盖了两方白文印:“知制诰日讲官、董其昌印”,而在上海艺苑真赏社的出版物中,落款部分只有一方“董其昌印(白文)”,且位置也做了处理,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大概有二。其一,与当时的照相制版技术有关。民国时期的珂罗版印刷技术比较落后,它是用黑白照片排版成像,到落款结尾处已无空余之处加印图章,因此只能在原图上取一方印移至落款下方。其二,或与艺苑真赏社为求版面统一有关。《登虎丘山序》全文为273字,董其昌书写时每行作四字至七字不等,共53行,落款为7行,全部为60行。艺苑真赏社出版时以3行为一页,全书共20页。如印章不置于“董其昌”三字之下,则版式必不能统一。而且“董其昌”三字下面所留余地已不多,故只好留“董其昌印”而舍“知制诰日讲官”一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