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乔木芳晖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起，张大千的绘画风格有了很大转变。他吸收了有唐以来的中国画传统"泼墨"技法；融合了传统青绿山水中大青绿、金碧山水的厚重浓丽；结合了敦煌壁画的构图用色，利用墨彩在画面上晕湿流动、渲染重叠，形成了一种非常新颖现代的绘画风格，与传统中国绘画的画法差异极大。1962年，张大千在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举办画展，展出他在巴西创作的巨幅山水画作《青城山通屏》，确立了他的泼墨画风之成型。自此，张大千将中国水墨画风带入一个新的里程碑。

大千先生曾自云："平生好诵司空表圣诗品，往往拈来作画"。语中司空表圣指的就是唐代诗论家司空图。"乔木芳晖"语出自司空图《诗品》中"超诣"一品，其全文为："匪神之灵，匪几之微。如将白云，清风与归。远引若至，临之已非。少有道气，终与俗违。乱山乔木，碧苔芳晖。诵之思之，其声愈希。" 晚年定居台湾的张大千，内心深处对回归自然的老庄式道家出世思想的向往愈发强烈，他不愿与俗人为伍，开始追寻超然物外的栖隐生活。这种精神诉求在他的作品中频繁体现，驱使他创作了一系列泼彩高士题材作品，此件作品即是其中精品之一。

《乔木芳晖》画面构图顶天立地，通透大气。作者用虚实掩映的泼彩法渲染出遮天蔽日的松杉丛林，笔墨意境深厚，林中特意安排有留白的空间，两位高士泊淡宁静，茕立于林间探玄漫话，与浓重的墨色形成强烈对比。既打破了画面的凝滞，使其不致有拥塞之感，又加深了画面的幽深，主题人物更显突出。林叶泼彩处理得变化多端，石青、石绿的色彩相互掩映，艳丽中而不带火气，清新秀丽，深邃浓郁，浑然天成。不但具有意象迷离的浪漫气氛，也有相当强的写实效果。可见明显的敦煌佛教艺术"厚上加厚、美上加美"的浓丽沉艳的用色元素的影响。水墨的晕湿流动外，松杉枝干则使用中国传统山水画法处理，沧桑劲拔，暗显出高士"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仙风道骨。人物处理偏重写意，高士眉目清秀，双眼斜挑，高额短须，造型上溯魏晋，显有曹吴风尚，衣着间尽显高士不凡之气度。

此作笔墨运用淋漓酣畅，融合了传统笔墨之收拾皴写与现代泼墨泼彩的渲染重叠，呈现出生动的光影明暗变幻。通幅作品无论整体经营或是细节描绘，均处理得周全精到，耐人细细品观；作品意境中表现出的画家深宏博大的人文内涵与修养也令人感佩。大千曾指出作画"得笔法易，得墨法难；得墨法易，得水法难"。这幅画作能兼得水墨相发之妙，造境不可不谓之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