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一字千金,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虽铁石人亦应感动。从古至今,文字之力之大,无过于此者矣。
——黄遵宪
他最辉煌的时期是办《时务报》和《清议报》的几年。那时他同康有为力主维新变法。他写的《变法通议》在《时务报》上连载,立论锋利,条理分明,感情奔放,痛快淋漓。加上他的文章一反骈体、桐城、八股之弊,清新平易,传诵一时。他是当时最有号召力的政论家。
——毛泽东
平心而论,梁任公地位在当时确实不失为一个革命家的代表。他是生在中国的封建制度被资本主义冲破了的时候,他负戴着时代的使命,标榜自由思想而与封建的残垒作战。在他那新兴气锐的言论之前,差不多所有的旧思想、旧风气都好像狂风中的败叶,完全失掉了它的精彩。二十年前的青少年——换句话说,就是当时有产阶级的子弟—无论是赞成或反对,可以说没有一个没有受过他的思想或文字的洗礼的。他是资产阶级革命时代的有力的代言者,他的功绩实不在章太炎辈之下
——郭沫若
梁任公为吾国革命第一大功臣,其功在革新吾国之思想界。十五年来,吾国人士所以稍知民族思想主义及世界大势者,皆梁氏之赐,此百喙所不能诬也。去年武汉革命,所以能一举而全国响应者,民族思想政治思想入人已深,故势如破竹耳。使无梁氏之笔,虽有百十孙中山、黄克强,岂能成功如此之速耶?近人诗“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时”,此二语惟梁氏可以当之无愧。
——胡   适
吾真心倾慕梁任公,积仰数十年,以为救中国之第一人。
——梁漱溟
过去半个世纪的知识分子,都受了他的影响。
——曹聚仁
梁启超不愧是一个伟大的中国现代社会的开山巨匠,作为一个巨大的历史存在,打通了中国近代史各类关键性人物关系,包括政治层面、思想层面、文化层面、国内层面、国外层面的关系。在各层各类能够呈现历史风貌的重要人物关系网络中,他是独一无二的起承转合、承上启下,而且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是一个既拥有巨大书面文字语言又拥有巨大行为语言的双重存在,他既创造了巨大的“知”的体系,又创造了巨大的“行”的体系。因此,他既与思想界、文化界、学术界的人物关系密切,又与政治界、军事界、外交界、教育界、财政界的人物关系密切。也就是说,创造中国近代史的各类创造主体都与他相关。
——刘再复

梁启超、梁启勋出生在广东省新会县熊子乡茶坑村。梁启勋是梁启超的二弟,于诸兄弟中与乃兄年龄相距最近,关系也最亲密。1890年,梁启超结识康有为并拜其为师。1891年,在梁启超、陈千秋的邀请下,康有为在广州设立“万木草堂”,梁启勋于1893年随兄入“万木草堂”学习,学得许多西方哲学、历史和自然科学技术,还自学英、日文。


1896年康有为、梁启超在上海办起《时务报》,公开提出变法的主张,梁启勋任该报的编辑,主要负责翻译和编审东西文译稿。1898年光绪帝宣布变法,遭到以西太后及保守派的抵制干扰,后维新派被袁世凯出卖,西太后囚禁光绪帝,并通缉变法分子,康有为、梁启超逃脱,许多同仁被杀害。在危急时刻,梁启勋把在二线尚未被通缉的同志组织起来,紧急抢救掩护被难同志的家属,扶老携幼逃向澳门、香港和国外。为了摆脱捕快们不断地跟踪追缉,有时一天要转移两三次,身担如此巨大压力和紧张的抢救工作,使他患上了神经性头痛达10年之久,数十年后,麦孟华、罗孝高等一些老友见面时还戏称他为“家属队长”。

1898年9月,梁启超抵达日本,之后康有为来到神户。师生两人重逢后,梁从康口中获悉在上海的妻女受到英国人保护,新会的家人亦受到知县陈伯谦暗中保护。尔后其父梁宝瑛携家眷避居澳门,妻女亦由麦孟华接至澳门。11月11日,梁启超在友人资助下创办《清议报》,陆续刊载《戊戌政变记》、《论变法必自平满汉之界始》、《戊戌六君子传》等文章,攻击专制朝廷,宣传反满,号召爱国救亡,鼓吹民权自由等。《清议报》行销海内外,梁启超声名大噪,声望与日俱增。1902年,梁启超创办《新民丛报》半月刊,将家庭从东京搬来横滨。以“饮冰子”为笔名继续发表《饮冰室自由书》,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系列文章是《新民说》。梁启勋则在1902年考入上海震旦大学(现复旦大学),不久考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遂赴美勤工俭学,除在华侨开办的洗衣店等打工外,还翻译出版外文书以维持生活和上学。这时期翻译的《血史》和《世界近世史》分别在1905年和1907年在上海广智书局出版。毕业后即赴日本参加梁启超在海外创办的《新民丛报》、《国风报》等工作。

1912年梁启超与梁启勋一同回国,返回天津,梁启超着手创办《庸言报》,梁启勋任报纸撰述。1914年,梁启超任接任币制局总裁,梁启勋即任中国银行监理、币制局参事的经济工作等。1915年梁启超主编《大中华》杂志,梁启勋任杂志撰述。1916年,护国战争爆发,梁启超南下发起反袁活动,梁启勋在广州料理父亲梁宝瑛丧事,梁启超开始不知父亲逝世消息,仍寄来报平安的家信。1919年巴黎和会召开, 4月29日,英、美、法三国作出决定,同意将德国在山东及胶州湾的所有权利让与日本。梁启超致电林长民,林氏刊文说明事实,导致五四运动爆发,这其中,梁启勋赠千金给被捕的学生。1924年,梁启超夫人李蕙仙去世,梁启勋在北京全权负责营造墓园工程。1925年,梁启超在清华讲学期间,进城便住在南长街梁启勋住所。1926年,梁启超任司法储才馆馆长,聘梁启勋为总务长。1927年,梁启勋代梁启超在北京为梁思成、林徽因主持订婚仪式。1928年,梁启超因病住在协和医院,梁启勋写有《曼殊室戊辰笔记》。1929年梁启勋于梁启超逝后跋《袁世凯之解剖》、《白香山诗集》、《东坡乐府》、《初白庵苏诗补注》,缅怀长兄。



梁启超著作结集为《饮冰室合集》,梁启勋没有全集,著作有《海波词》四卷、《词学》二卷、《辛稼轩词疏证》六卷、《曼殊室随笔》等。梁启超早年流亡日本时,梁启勋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经济,兄弟之间常常鸿雁往来,探讨学问之道。及至1912年梁启超回国,梁启勋则成为乃兄负责家庭事务的左右手。梁启超对诗词的研究兴趣,对梁启勋影响很大。今人陈声聪以梁启超昆仲比拟苏轼兄弟,殊为确当。梁启勋的《稼轩词疏证》正是继长兄梁启超未竟之业,并对乃兄的研究成果进行补正。

康有为面对民族的深刻危机,萌发了学习西方之长,实行维新变革,挽救民族危机的维新变革的思想。光绪十六年(1890),他举家迁往广州,并开始讲学。后应学生陈千秋、梁启超之请,正式开办学舍,于光绪十七年(1891)创办了万木草堂,聚徒讲学,宣传改良主义思想。麦孟华于1891年入万木草堂,成为康有为的忠实弟子。梁启勋于1893年随梁启超赴广州就读万木草堂,学得许多西方哲学、历史和自然科学技术,还自学英、日文。汤觉顿于1894年入万木草堂,从康有为学习治身经世之学。

1891年广州市长兴里新开办了一家学堂,取名万木草堂,先生就是日后中国近代史上声名显赫的维新派主脑康有为,万木草堂宣传维新、改良思想,从创办初期的学生不满20人,到后来的100多人,这里培养出一批著名的维新变法的人才,其中梁启超、麦孟华、陈千秋、徐勤等成为戊戌变法的骨干。汤觉顿和梁启勋即在梁启超的介绍下入“万木草堂”学习。是时梁、麦同寓,时常“相与规划救国政略,并助南海先生奔走国事”。

甲午中日战争后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一时间在京赴考的学子群情激奋,康有为等联合各省举人发动“公车上书”运动,此后领导北京和上海的强学会,组织维新力量,讨论“中国自强之学”。近代史上励精图治的维新变法运动开展起来。1896年梁启超、黄遵宪、麦孟华在上海创办《时务报》,梁启超任主笔,以变法图存为宗旨,连载梁启超著《变法通议》。

戊戌变法失败后,康门师生流亡海外仍坚持开民智、兴民权的政治改良运动。1989年梁启超与麦孟华一起创办《清议报》,撰写宣扬保皇的文章,提倡学习日本维新,增强国力以救亡。汤觉顿此时也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陪同康有为、梁铁君等人前往新加坡侨处理保皇会事务。1901年《清议报》被迫停刊后,梁启超在横浜创刊《新民丛报》,“取《大学》‘新民’之意,以为欲维新中国,当先维新我民”, 连载了对青年一代影响深远的《新民说》,介绍民主、自由等思想。并且与革命党的机关报《民報》展開長期論戰。梁启超撰稿不遗余力舌战群雄,虽然双方笔战不断,但从客观上共同传播了西方的政治和文化思想,从此梁启超声名鹊起,奠定了他“言论界骄子”的地位。麦孟华则担任编辑和撰述的工作,在推进“新文体”的编辑、传播中他功不可没。虽然梁启超声誉日隆,但梁、麦两人的友谊并未发生变化,因为同时蛰居日本、创刊办报,可谓患难之交,在麦孟华不多的诗词中有多首与梁启超的应和之作。

在国内立宪呼声日益高涨的背景下,梁启超于1907年在日本成立立宪团体“政闻社”,创立《政论》为机关报,继续推进君主立宪运动。1908年2月,政闻社迁往上海,汤觉顿、麦孟华亦回到国内开展工作,积极动员当朝权贵,汤觉顿是奔走其间的重要人物之一。作为政闻社的灵魂,梁启超对政闻社的控制,实多通过汤觉顿这一纽带来完成。

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后,梁启超、康有为先回到国内,此时他们的政治意见出现分歧。康有为身居上海反对共和制,继续宣扬尊孔复辟。而梁启超则积极拥护共和政体,1913年与梁启勋一起定居在北京南长街54号,并参与新政府的政治活动。同年推荐汤觉顿出任中国银行总裁,认为“此机关为全国财政命脉所系,非以极远之眼光,极敏之手腕,不能絜其枢以振衰敝”,并力促觉顿任之,梁启勋也在其中任职。麦孟华则一直在上海,与梁启超相隔千里。由于内心的忧虑及身体的孱弱拒绝出任教育总长等职务,梁启超则常写信宽慰他低沉、忧郁的心情。

1915年2月麦孟华因病突然辞世,梁启超闻后“五内崩裂”,当日即作《哭麦孺博诗》,前后八首,又作祭文,并代抚其遗孤,可见二人友谊之深厚。同年秋月,随着袁世凯称帝野心的日益暴露,梁启超、蔡锷、汤觉顿开始秘密筹划倒袁运动。梁、汤与蔡分两路南下,蔡锷回到云南宣布独立,而梁、汤则积极奔走联合其他各省势力筹划滇、黔、桂诸省的举义。同时,汤觉顿赴南京联络冯国璋,广州的孙中山、岑春煊等各派势力,建立起广泛的反袁 “统一战线”。1916年春,广西独立、袁世凯也被迫取消帝制,护国战争朝好的方向慢慢转化,粤军首领龙济光邀陆荣廷和梁启超赴海珠商议和平解决广东问题,汤觉顿深知“粤不定则贼不灭”,故以特使身份亲身赴粤,却中圈套而被杀害。得知消息后梁启超悲愤满怀,挥笔写下了《祭海珠三烈文》。多少年来,为了这位蜚声国内外、赤心为国的师兄,汤觉顿几乎舍却“私己”,把梁启超当作自己事业的中心,代之历险阻,为之洒血汗。他在挽觉顿之联中写道:
纳公规若毫髮,贻公谤若丘山,不祥如余,愿世世勿相友;
尽其力为张良,洁其身为龚胜,非命而夺,疑苍苍者匪天。
在广州公祭梁启超再次缅怀觉顿之风仪,哭曰:“公固为国死,亦为启超死也!”梁启超广交朋友,师友遍天下,但像汤觉顿这样长期相伴、无间亲密者也只有汤氏一人;对汤氏来说,平生知交,则无出梁氏之右者。